中国当代佛教文学研究初步评价(上)
--以台湾地区为主
丁 敏
政治大學中文系
佛學研究中心學報第二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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壹、前言
有關「佛教文學」一詞,歷來似乎沒有一個明確的界定
,日本佛教學者如深浦正文、前田惠學、小野玄妙等將佛教
經典中具有文學意味的經典視為佛教文學的範疇。然而《中
國佛教文學》一書的作者,加地哲定卻認為經典的佛教文學
,不是「純粹的」佛教文學,因為經典中的文學,只是闡明
教理的手段,非從文學創作的意識去寫。真正的佛教文學應
當是將自己對教理的心得、體驗及信仰,有意識地從事文學
創作,化為文學作品來表達。
所以加地哲定先生認為雖然也可以將佛教的某些經典視
為經典文學而納入佛教文學的範圍;但這不是佛教文學核心
的部分。從嚴格的角度而言,真正的佛教文學,應該是作者
把自身對佛教的體驗或理解,運用文學的技巧、形式等表達
出來的作品。是作者有意識地從事文學創作。作品中反映的
是作者的宗教境界;而非為了傳教、幫助解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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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註1)參考: 前田惠學《原始佛教聖典的成立史研究》 (山
喜房佛書林, 昭和三十八年十二月 )、深浦正文《新
稿佛教文學物語上、下卷》 (永田文昌堂, 昭和五十
三年二月改訂一版 ) 、小野玄妙《佛教文學概論》 (
甲子社書房,大正十四年九月 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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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理等目的,而寫一些具有文學趣味的輔助教材。由此可看
出加地哲定強調的是佛教文學著重在創作心態上的要求。因
此在中國佛教文學作品中,他最推崇以詩偈呈現自己佛法體
驗境界的禪門詩偈,認為這個部分才真正是中國佛教文學的
核心。
但是這樣界定還是有爭議的,因為加地哲定最推崇的禪
門詩偈,其中固然有詩僧有意識地從文學創作的角度來寫禪
詩,但也有許多禪師只是藉著詩的形式來表達自己的禪悟,
他們並非刻意從事文學創作或追求文學上的成就。但其書第
七章「禪門中的佛教文學」並沒有細分這兩者的區別而均收
錄。
另外,胡適先生的《中國白話文學史》第九、十兩章,
將佛經的翻譯視為「翻譯文學」來討論,認為由梵巴文字譯
成中文經典,漢譯佛典本身在中國文學史上可以說是一種新
創的文體。並且這種新創的文體也在中國文學史上產生巨大
的影響。可見漢譯經典從語法、修辭、譯筆、文體各方面來
研究,都可列入「中國佛教文學」研究的範疇。胡適先生並
指出佛教經典中有許多可視為優美的文學作品,尤其盛贊《
維摩詰經》是一部半小說、半戲劇的作品;而《法華經》中
的幾則寓言,是世界文學裏最美的寓言。
綜合上述所論,再參考國內學者的一些零星論述,個人
認為:「佛教文學」一詞,可從較寬廣的角度來界定它,約
可分為兩大部分:一是佛教經典文學的部分。自阿含以來的
各大小乘經典及律藏中,都有許多充滿文學色彩的地方。十
二分教中的本生、本緣、本事、譬喻更是經典文學中的主流
。另一是佛教文學創作部分。即以文學手法來表現佛理,帶
有佛教色彩的文學創作。包括歷來文人、僧人及庶民的佛教
文學創作,表現在小說、戲曲、散文、詩歌及俗文學中的作
品。
至於「中國佛教文學」的範圍,循「佛教文學」的界定
,大略亦可粗分為漢譯佛典中的經典文學部分。及中國文學
作品中不論是詩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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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註2)加地哲定著、劉衛星譯《中國佛教文學史》 (高雄,
佛光出版社,1993,初版一刷 ),〈序〉,頁 1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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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、小說、戲曲、俗文學等,帶有佛教色彩的作品;當然
最好的佛教文學作品,應是具備如余國藩先生所指出的具有
文學的「創造性」和「宗教的啟發性」的作品(例如西遊記
)。
檢視中國佛教文學研究,一直不是佛教研究或中國文學
研究中的主流。在佛教研究中,教理、教制、教史、教團等
研究才是主流;在中國文學的園地中,非關佛教的各類文體
、文論、文人的研究已是花團錦簇令人目不暇給了。且中國
文學在內容及技巧、意境各方面是受儒、釋、道三家影響,
非獨佛教而已。因此在研究過程中能略略關照到佛教影響部
分者較多,全面關注的論文相對上畢竟仍佔少數。但在這兩
大範疇中,前輩學者已做了篳路籃縷的工作。如胡適、陳寅
恪、梁啟超、鄭振鐸、錢鍾書、季羨林、金克木、向達、柳
存仁、季羨林、饒宗頤、周紹良等,都在這塊園地上作過辛
勤耕耘。他們研究的課題,包括聲律論與佛經轉讀的關係:
佛經故事對南北朝小說的影響、敦煌變文中的佛教影響、佛
經翻譯文體對古代詩文的影響,當然也涉及到了中印兩國文
學的比較研究。以上這些課題都是屬於開創性研究,各位前
輩學者,成果斐然,然多是以單篇論文論某一課題,沒有在
某一課題上以專書的形式來發表,屬於點、線的研究。
以下試就漢譯佛教經典文學研究及佛教與中國文學關係
的研究兩大部分來進行介紹。而探討的時間、區域則以一九
四九年以後,台灣地區學者的研究成果為主;在成果中以專
書為主,包括博碩士論文,以及已出版的關於某一主題專論
的著作。至於單篇論文,及單篇論文集則多未予討論,只列
在附錄以資參考。這是由於一則考慮到許多的單篇研究論文
,在相關領域的各博碩士論文及專書中,多數均已羅列了,
可見各單篇論文的研究成果,理論上應是被專書形式的著作
消化了;另外更限於個人目前的時間、能力上無法兼顧單篇
論文的討論,因此大部分的單篇論文都割愛了,唯有極少數
幾篇,由於涉及某一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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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註3)余國藩著、李奭學譯《余國藩西遊記論集》(台北,聯
出版社,1989,初版),頁194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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